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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懋元:“我的名字排在教师的行列里”

来源:不详 发布时间:2006-09-12 16:46:41 浏览次数: 【字体:
潘先生一生最欣慰的是:我的名字排在教师的行列里”

  这位衣着朴素、笑容可掬、精神矍铄的老先生,就是我国著名教育家、高等教育学科创始人潘懋元教授。漫读潘先生86年人生路、71年教育程,我们不由为他自强不息、奋进不止的精神所感动,也为他对高等教育事业的热爱和执着而诚服。他曾满怀深情地说过:“我的理想就是当教师,当一个好老师”,“我一生最为欣慰的是,我的名字排在教师的行列里”。

  1920年,潘懋元出生于广东省汕头市一个贫穷小贩家庭,自幼随家兄学习识字,8岁入私立东海小学读书。

  他聪颖好学、勤奋自强,12岁就在汕头市《市民日报》副刊上发表了自己撰写的第一篇文章,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此后他经常在《岭东民国日报》、《星华日报》等副刊上发表短文和散论,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少年作家。1935年,15岁的潘懋元初中毕业,成为家乡一所小学的教师,从此与教育事业结下了不解之缘。他边教边学,边学边教,不懈追求。1941年,潘懋元考入厦门大学教育系,毕业后大部分时间在厦大执教。在厦大辛勤耕耘的几十年里,潘先生用他的热诚和智慧谱写了一曲曲教书育人的感人乐章,使厦大教研院“挺然特出,褒然独立”、“学风丕振,事业勃兴”。

  1978年,潘先生创办并主持了全国第一所专门的高等教育科学研究机构——厦门大学高等教育科学研究室;1981年开始招收中国第一批高等教育学硕士生;1983年编著出版中国第一本高等教育学讲稿——《高等教育学讲座》;1984年,出版中国第一部高等教育学专著——《高等教育学》;1986年,申请到中国第一个高等教育学博士学位授予点,被评为中国第一位高等教育学博士生导师,并于当年招收了第一批高等教育学博士生。多年来,他总是站在高等教育学科的前沿和制高点上超前思维,高屋建瓴,严谨治学,抢抓时机,具有很强的学术敏感性、时代洞察力和理论创新勇气。因其贡献卓著,他于1991年被评为国家有突出贡献的专家并荣获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

  潘先生在潜心从事教学科研工作的同时,还担任过多种行政管理职务,曾先后任厦门大学教务处处长、副校长、顾问、海外教育学院院长、高等教育科学研究所所长、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教育学科评审组召集人等职务。一般认为,行政事务的繁忙往往会影响和妨碍学术研究。但潘先生在担当各种行政职务期间,学术研究依然搞得有声有色,学术成果颇为丰硕。自1983年《高等教育学讲座》问世以来,又相继出版了《新编高等教育学》、《多学科观点的高等教育研究》、《中国高等教育百年》等10多本著作,同时在国内外重要报刊杂志上发表了300多篇见解独到的学术论文。其中许多观点和理念在我国教育界和政府决策层产生了重大影响。

  一种约定俗成的尊称:先生
 
  《诗经·小雅》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论语·子罕》曰:“仰之弥高,钻之弥坚”。多年来,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2004年在高等教育科学研究所的基础上成立)的每一位老师和学生都对潘教授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约定俗成地尊称潘教授为“先生”,前面既不带姓,也没有任何职衔。但“先生”二字在此已不是一般的称谓和客套,而是一种内心油然而生的敬仰和亲切之情的特殊尊称。

  “先生”,这个在中国流传已逾千年的词语,是对教师最古老、最本质的称谓。古代称教书者为“先生”,这是人民群众对为师者的敬称,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尊师重教的传统美德。随着岁月的推移,“先生”一词也发生了词义上的变化,现在“先生”已成为社会上最流行的尊称口语,并远远超出了教师的范畴,而被广泛应用于各种人群。然而,在教育界,“先生”的传统称谓虽仍在沿用,但往往是专指那些饱学有识、德高望重的资深专家和学者的。

  在我国教育界,学人和学生们相沿成习地一致称潘教授为先生,确实是表达了对潘教授一种涌动心底的人格与学识崇敬。这种崇敬不仅仅源出于潘教授是学高为师、德高为范的师表,更感动于他几十年来辛勤耕耘教书育人的执着求索。古往今来,教师的基本职责是“传道授业解惑”,即教书育人;而今天,一些高校教师,受各种因素影响,不安心教学,急功近利,偏离高校“两个中心”的初衷,把科研成果作为唯一指标追求。事实上,尽管高校已经形成了教学、科研以及直接为社会服务等多元的职能,但是,教书育人,永远是高校的基本职能。孔子曰:“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教师的根本就是高质量的教书育人。正如有付诠释“师表”的对联所写:“教之以才,导之以德,足为师矣;学而不厌,诲而不倦,堪作表焉”。国务委员陈至立在第三届中外大学校长论坛开幕式上的演讲中强调,在讨论大学的创新与服务时,深刻认识大学永恒的精神和灵魂具有特殊的意义,并提出要矢志不渝地坚持教书育人。

  潘先生几十年如一日地始终坚守在教书育人的第一线,“传道、授业、解惑”,“督学、启思、导创”。“滴滴汗水诚滋桃李芳天下,点点心血乐育英才泽神州”。这份真诚,这种境界,这种埋首教案、驻足课堂、创榛辟莽的奉献精神,在熟知潘教授的学生们看来,觉得只有“先生”二字才可以充分表达出那种难以言状的仰慕之情和崇高敬意。正是从这个意义上,许多学者把潘先生称为:“我国高等教育学科的奠基者、学术泰斗”和“弘大学之道、扬理性之光”的一代大师。
 
  一种独具匠心的师生交流方式:学术沙龙

  自首次在国内招收高等教育学专业的研究生以来,潘先生就在厦门大学创设了一种带有古代书院师生团聚、自由切磋论辩色彩的师生交流方式——学术沙龙。只要先生没有外出,每周六晚便在其温馨整洁的书房内或客厅里如期举行“周末沙龙”,潘先生称之为“家庭访谈制”。每次潘先生总是事先亲自备好果品、糖块、瓜子、茶水、咖啡等,大家沙发、小凳一坐,“挤挤”一堂,谈笑风生,品茗论道,其乐融融。先生的沙龙,大多是不确定主题的,大家边喝边谈,各抒己见,纵横捭阖,亦论亦辨,时而和风细雨,时而唇枪舌剑,显得洒脱、活泼与自由。参与者可以自由提问,先生也会随时摆出一个问题来引发讨论;有时是先生静静地倾听参与者们激烈的争议,有时是先生在娓娓道来自己的学术见解乃至生活故事,逸兴遄飞,陶陶然乐在其中;先生的见解既敏捷独到又犀利深刻,新意迭见而又机智幽默,常常以其充溢着人生智慧而又简练易懂的话语指点迷津,亲切而自然,浅显寓深刻,既展示了他作为一名学者的精深博大,更显示了他作为一位导师的高风亮节。年轻人与他在一起,全然没有代沟感觉,颇有点像《论语》中所描绘的孔子与弟子“各言尔志”的教学意境,使人“茅塞顿开,醍醐灌顶”。

  学术沙龙的举行20年如一日,这种传统一直持续到今天,并被其他多位导师继承与发展,成为厦大教育研究院培养研究生的一大特色。

  那么,先生为何要在教学任务之外定期举行这种不成文的“周末沙龙”呢?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因为先生淡泊名利地热爱他的教育事业,无私与真诚地关心他的学生。因为相对于在校外参加各种活动来说,与这些年轻学子在一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是一种巨大的付出与奉献。然而在先生心中,涌动的不只是知识与思想,更有一种奔腾不息的爱的暖流,那就是先生对待教育事业的赤诚和对待求知学子的挚爱。正是在沙龙中,先生用一种人生的启迪,用一种心理的疏导,用一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春风化雨般的浸润与训诲,使研究生们深切感悟到:无论以后做学问还是做人,无论以后经商还是从政,首先要有一种高度的责任心、使命感和奉献精神,要用一颗炽热的爱心和一股饱满的热情来投注于自己的事业,用一种志于斯、劳于斯、乐于斯、成于斯的心态创新自己的工作,因为人生中最能引人奋发的是事业。人生价值决不仅仅在于单纯的生命的延续,而主要在于在自己热爱的事业中有所作为。就此而言,先生用其独特的方式表达了对教育事业和学生的热爱,每位参加学术沙龙的学生都把这里当作切磋学术、砥砺德行的人生课堂和沟通思想、交流情感的精神家园,受益匪浅,终生难忘。

  一种独树一帜的教育模式:三阶段教学

  厦门大学教育研究院因有潘先生这面旗帜而被学界誉为中国高等教育学研究的“圣地”,人们崇敬而向往。孟子曰:“事必有法,然后可成,师舍是则无以教,弟子舍是则无以学”。潘先生很注重教学模式的探讨和教学方法的改进。笔者都曾有幸负笈厦大、忝列潘门亲承教诲,因此对先生的教学理念、教学模式、教学方法有亲身感受。

  先生给博士生开设两门专业课,第一门是高等教育学专题研究。这门课程,是关于高等教育学基本原理方面的专题研究。先生在一学期内分三个阶段进行,每个阶段都是集中时间,上午下午甚至晚上连续进行,这不仅是知识与思想的集中传输,也是体力与意志的实力检验。记得当时许多同学都私下里说撑不住了,可是年过八旬的先生却总是精神矍铄、劲头十足。

  第一个阶段为先生个人讲授。在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内,先生将30多个高等教育学专题的定义、要点与学术前沿动态全面系统地给学生们讲授一遍。随后,先生要求每人从这30多个专题中任选一题进行深层探讨并作一个学术报告,留给我们一个月的准备时间。这样,第二阶段为学生来讲,先生当听众。每位同学作完报告之后,其他同学都要提问、讨论,先生总要最后点评、补充、指正并作总结陈辞。因此,先生比我们每位同学都要辛苦得多。第二阶段教学结束之后,先生要我们再在剩下的若干个专题中,由几位同学合作研究一个专题,到时再指定一人主讲,其他同学补充发言。这样,由先生到学生,由个人到集体,由讲、学到议、论,由表层到内蕴,层层递进,环环紧扣,步步深入,使学生们在学思结合、观点碰撞中颇多收获。

  先生给博士生开设的第二门专业课,是中国高等教育问题研究。这门课程,是关于我国高等教育实践活动中的现实问题研究。先生同样在一学期内分三个阶段进行。所不同的是,这门课程第三阶段的教学是由先生带领同学们走出校门去参加社会实践,分小组集中研究某一个现实问题。而每一年实地考察的地点、项目和要研究的问题都各不相同,但大多是一些当时我国高等教育改革与发展中的焦点、热点和难点问题。

  这两门专业课程,除了先生集中讲授以及我们自学、讨论与举行学术讲座外,他还要求我们完成若干篇论文。每门课程,每人要写五篇论文,其中有两篇是学习有关著名高等教育学专著或译著的读书心得;第二门课程,要撰写三篇论文,包括一篇问题研究、一篇自选题目、一篇调研报告。先生对每篇论文都要细心评阅、反复修改、字斟句酌,连标点符号也不放过。看着论文上先生那颤动的笔迹和精到的批语,内心便油然而生一种心灵的感动和学习激情。

  先生的三阶段教学模式,蕴涵着深刻的教育思想和科学的教学理念。第一门课程是一种知识的输入和治学的导引,是一种基础理论和基本知识的铺垫,在此基础上再接受第二门课程的学习,不仅有利于用理论知识指导实践问题,也有利于使理论直接指向现实,充分体现了高等教育学作为一门社会性、应用性、综合性学科的特点。同时,先生的各种要求,无论是训练我们论述能力的学术报告,培养我们团队精神的合作研究,以及历练我们胆识和辩才的点评与讨论,还是激发我们问题意识的实践调研,都是一种科学教育观指导下的结晶。形成这种科学教育观,离不开先生对教育事业的热爱,离不开先生对学生成长的关切,离不开先生对教书育人的痴迷,更离不开先生那种言传身教、为人师表的高尚人格追求。

  “盛德弥光,风流日长”。今天,潘先生已经走过了86个春秋,依然笔耕不辍、诲人不倦,始终锲而不舍地奋斗在高等教育战线上。《孟子·尽心下》云:“可欲之谓善,有诸己之谓信,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潘先生不正是这样一位“善、信、美、大”的“师表”吗!面对一群年轻的学子,先生用他毕生的经历和体验告诫我们——“自强不息、自甘寂寞、自讨苦吃”,并将改写的范文澜名言“板凳敢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作为座右铭赠言青年人共勉。先生的学生如今已是桃李满天下,遍布海内外,成为各行各业特别是高等教育界的学术骨干和领导力量。然而不管走多远、飞多高,先生的教诲和关爱永远都是我们深情守候的精神家园,每位学子都会铭感终生。爱是教育的真谛,爱是教育千秋伟业的基石。“先生”,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却需要我们用一生去解读。(临沂师范学院院长 韩延明)

来源:《中国教育报》2006年9月8日第3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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